(叶安+王方)别人家的治疗-34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34

     微草经理拿着手机,小心地用电筒照亮了漆黑的走廊。每天训练结束后,1楼的灯就关了,但从训练室的门缝里透出细微的冷光,让他知道一定还有人在那里。

    “怎么连灯也不开啊?”经理推开门,果不其然看到王杰希在里面,“多伤眼睛。”

    “习惯了,”王杰希按下了暂停键,把耳机从头上在摘下来,“这样看的清楚。”

    “还在分析比赛视频呢?”经理看看他的屏幕,播放的是这一轮霸图的比赛,“都快半夜了,早点休息吧?分析部今天招到人了,我特意过来跟你说一声。这段时间你也太辛苦了。”

    “早上他们跟我说了。”王杰希按了按眉心,长时间在黑暗里盯着屏幕,他眼睛也有点吃不消,“交接还要两天,我先看完这一轮比赛吧。”

    “用不用给你叫宵夜?”

    “不用,没关系。”

    “对了,全明星活动的策划案看过了么?”经理说起了正事。

    “看过了。别的问题都不大……”王杰希停顿了一下,脸上似乎略过了片刻的尴尬,“但是主持人已经确定了么?”

  

       目前定下的主持人,在荣耀圈里算是新人,但在整个电竞行业,倒算是个挺有资历的名人。经理想了想,也没觉得这人有什么不妥,便有些疑惑的问道:“这个主持人有什么问题么?”

   “没有什么问题,就是有些私人原因。”王杰希有些勉强地解释着。

 

       话说的这样吞吞吐吐,可不是王杰希的风格,经理更觉蹊跷,试探着问道:“怎么,你和她认识?”

       又是一闪而过的尴尬,最终王杰希简短地说道:“以前的女朋友。”

 

       这个回答可够出人意料了,经理大吃一惊,随即想起来,王杰希从前是有过一个很漂亮的小女友。小朋友谈恋爱分分合合都很正常,可如今这女孩子成了圈内人,事情倒是有些棘手了。

   “行,我会处理的。”经理应承下来,“明天我就去和赛事专员商量一下。”

   “谢谢。”王杰希道了谢,语气平淡,但明显能看出来,他松了一口气。

   “分手多久了?”经理没忍住,多问了一句。

   “好久了……”王杰希似乎是不愿意多说,“是我的错。”

 

        经理察言观色,只觉得这里面似乎有故事,然而毕竟是个人隐私,他也不好太过八卦,也就把话题岔开到全明星活动上了。微草的治疗双开是特色,今年的全明星活动少不得围绕着治疗做一番功夫,两个人谈着谈着,王杰希就顺势问道:“真的不考虑请方士谦来么?”

    “怎么请他来……”微草经理苦笑着,“这简直是个祸头子,上次的事还没完,现在又惹出事来了。”

    “怎么?”

    “你还不知道?”经理顿了顿,打开电脑的浏览器,搜索出一个界面,“你自己看吧。”

 

       打开的界面是一个挺大的荣耀论坛,首页上赫然飘着一个热帖,短短一个小时,已经有了几千个回复。标题是加粗过的黑体字,看起来触目惊心:方士谦滚出治疗界!

       打开一看,是一群人讨伐方士谦对待邱非的态度,说他怎么怎么傲慢无礼,怎么怎么目中无人。带他节奏的人一向不少,如今有了把柄,方黑们就开始了狂欢,爆料的、翻旧账的、借题发挥的……哪怕太过分的言论都被删楼了,剩下的部分看起来也挺触目惊心的,再加上粉丝过来强行洗地,混乱得简直没法看。

 

    “他这次也太过分了点,”经理摇头,“干嘛跟邱非过不去?人家又没招惹他。”

   “他说的没错。”

   “什么?”

   “他说的没有错。”王杰希语气坚定,“嘉世的团队协同很有问题。邱非如果领会到他的意思,就应该感谢他。”

   “被人骂了,还得谢谢骂他的人?”经理哭笑不得,“你这真是强行洗地了。以前也总是这样,不管占不占理,你总向着方士谦……”

   “因为他说的对。”

 

       不知是不是提起从前,王杰希的语气有了微妙的变化——称之为温柔也未尝不可。经理瞥见他若有所思的神情,心里顿时警铃大做。

   “哈哈哈,”经理勉强笑道,“他这脾气也真是够呛,干什么事都得靠哄的。也只有叶神能受得了他,可以说是真爱了。”

 

       他不会看错,提到叶修的一瞬间,和上次一样,王杰希的表情一下子紧绷了。那种混杂着挣扎、愤怒和压抑的眼神实在含义深刻,微草经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,却只能佯装无事。

    “王队你早点休息啊,”经理笑着拍了拍王杰希的肩膀,“身体最重要,全队可都指望着你呢。”

 

       经理离开后,王杰希整理了一下复盘笔记,也就准备关机离开了。然而想了一想,他上网搜索了一下,很快找到了今天方士谦直播的录像。

       直播也好,录播也好,方士谦的视频总是不缺观众。这么血雨腥风的一场排位,录像才挂出来几个小时,弹幕就已经快破万了。王杰希屏幕了弹幕,把这场比赛看了一遍,看到方士谦扔出那个极限生存的时候,没忍住笑了。

 

       方士谦看不惯邱非的打法,这简直太正常了,但凡是这种过于悲壮、孤胆英雄式的打法,方士谦一概都极度反感。在许多年以前,刚刚接任队长的自己,也曾经走如果这样的误区……在如今的邱非身上,王杰希能看到自己从前的影子。

       林杰卸任的时候,没有过多地嘱咐自己什么。但他曾经认真地说过,不是每个队友都具备你这样出色的天赋,在他们无法达到你的期望时,不要过度苛责他们。这句话王杰希一直记在心里,所以,当队友无法给予自己有效的支援,导致战绩欠佳时,年轻的微草队长将所有的责任都包揽在了自己的身上。

 

       所有的核心输出或多或少都有这种想法,认为自己有责任凭借一己之力力挽狂澜,否则就是愧对这个核心的位置。所以那个时候,微草日复一日地打着明星战术,王不留行所开辟的第二战场上,永远只有他一个人在孤身作战。

       正面战场的表现,永远是不功不过,于是胜负的关键,就锁定在了王杰希一个人身上。有时候他发挥得好,那场便顺理成章地胜利,而他发挥得不好,比赛也就理所当然地输了。压力当然是有的,在这种情况下,或许该说压力是巨大的……然而王杰希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,身为微草的队长,自然应当为队伍承担一切。

 

       有时候,势单力孤的他没有牵制住对方,反而被对方精妙的配合压制了……那种感觉是极其不舒服的,仿佛陷入沼泽,越是挣扎越是无法挣脱。王杰希也曾经想过,如果队友能够给予自己一些支援……可这种想法总是一瞬即逝,他很清楚,队友跟不上自己飞速变换的节奏,这种要求,是在强人所难。

        作为治疗,方士谦试图给过他资源,可往往是治疗刚脱离了主战场,主战场就一路血崩。于是王杰希三令五申,让方士谦务必紧跟大团,不要试图来支援自己。然而方士谦却根本不体谅自己的苦心,虽然服从了指挥,却几乎三天两头地找茬来跟自己吵架。

 

       或许他是讨厌自己吧……那时候,王杰希想。自己永远无法做到像林杰那样,有效地安抚每一个队员的情绪,也没办法像林杰那样,让微草紧密地团结成一个整体。如果方士谦将自己和林杰比较,难免会觉得失望,那么由此生出抵触和反感,也就不奇怪了。

       这没有什么,王杰希对自己说,沉重的压力也好,质疑和责问也好,所有的一切,都是微草的队长应该承担的责任。可那时毕竟自己还是很年轻,方士谦这样频繁地挑衅他,他偶尔也会沉不住气,压抑中生出那么些许的委屈来——我已经这么努力了,你究竟想要我怎么样呢?

 

       然而这种情绪,王杰希从来没有表露出来,毕竟这种想法太过孩子气,不是一个称职的队长应该有的。对于方士谦的冷言冷语,他一直努力采用淡然处之的态度,毕竟方士谦在赛场上的表现并没有受到个人情绪的影响,几乎无可挑剔。

       对于微草而言,方士谦是个极其优秀的治疗,这样就够了。

       如果他要讨厌自己……那就让他讨厌吧。

 

       两个人微妙的关系,一直持续到了那场对战嘉世的比赛。微草的明星战术,在面对一叶之秋和气冲云水这对搭档时,第一次失败的这样彻底。在两个人天衣无缝的配合下,所向披靡的魔术师几乎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,连努力做出的挣扎,都显得有些可怜和可笑。

       赢不了的……

 

        那一瞬间,几乎从不放弃比赛王杰希生出了这样的念头。不仅仅是以一敌二这么简单,甚至不仅仅是纸面实力的碾压……在两个人精妙的配合之下,实力的差距几乎突然生出了不可逾越之壁。这是六个人的比赛,每一个对手身边,都站着和他们并肩作战的队友……

       而自己所能依靠的,就只有自己了。

 

       王杰希不明白为什么,在一场激烈的比赛中途,自己居然会产生这种近乎软弱的孤独感。这实在是太不应该了,他几乎为这种情绪感到羞耻……他竭尽全力地努力着,试图多牵制住对手一会,为队友们多争取一些时间……然而内心有始终有个挥之不去的声音,告诉他这样是没有用的。

  

       血线一点一点地下降着,最终到了会被一击带走的程度。就是如此了,自己已经尽力了,尽管这种挣扎简直徒劳又可笑。比赛还没有结束,然而王杰希已经预料到了结局,那种深深的无力感吞没了他,让他感到疲惫非常……

       然而接下来屏幕上出现的,却不是黑白的画面,而是炫目的光。

 

       圣治愈术的白光笼罩了自己,与此同时,天使之翼的特效几乎占据了半个屏幕。王杰希有些惊愕地看着微草的治疗从天而降,在技能的效果中张开了一对巨大的翅膀,就这么降落在了自己的面前。

    “方士谦你过来干嘛?”叶秋倒是很有闲心,还公屏打字聊天,“赶紧闪开,我们杀了王不留行回家吃饭了。”

   “要杀我们队长,”方士谦飞快地敲字回应,“你问过我了么?”

 

       回复倒是很威武霸气,然而接下来一叶之秋和气冲云水一套Combo,两个人就齐齐地送了双杀。治疗先掉,正面战场血崩,明明是败局已定,可是那一瞬间,王杰希竟然感到一种无关胜负的欣喜和轻松。

       不管怎么说……他终究不是在孤身作战。

 

       比赛很快结束了,王杰希率先摘下耳机,在比赛席门口等着微草的治疗。他心里是有很多话想说的,然而等到方士谦一脸倔强地走出来,王杰希斟酌了半天,最终还是只说了两个字。

   “谢谢。”

       方士谦愣了一下,像是没料到会被道谢,随即他瞪着王杰希,用日常嫌弃地语气说道:“有个卵用?这场打的什么鬼东西?”

       可王杰希不会看错,方士谦不止是脸红了,那股红色甚至越过脖子,一直蔓延到了衣领里。

   “是我没打好。”王杰希一贯地大包大揽。

   “本来就是你没打好。”方士谦怒,“总瞎JB乱飞什么?你能一人杀六个么?”

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“又打不过对面,老送人头干什么?”方士谦又扔下一句,然而隔了很久,他突然用一种很别扭、却很轻柔的语气说道,“下次给我留视野。”

   “……什么?”王杰希一时没反应过来。

   “你是不是傻!”方士谦似乎又生气了,“天使之翼有CD的,我他妈难道能一直飞?”

  

      要给治疗留视野,那就意味着不能离大团太远,也意味着一直以来的打法要进行很大的调整。王杰希想对他说,虽然目前的打法有些不妥,但调整战术体系是大事,需要再仔细地研究一下……

       然而他最终说出口的,却只有一个字。

    “好。”

 

       余下的整个赛季,微草都是在磨合调整中,磕磕绊绊地走过的。表面上,微草队长和治疗的关系并没有变得更好,反而是变得更差了。每天的训练赛里,哪怕隔着耳机都能听见方士谦“王杰希你给我滚回来”之类的喊声,可就在这一片欢声笑语里,微草新的战术体系正逐渐成型。

       对于王杰希来说,这种体验其实不是太好。强行改变了从前天马行空的打法,他觉得自己仿佛从飞鸟变成了一只风筝,而那根线就牵在方士谦的手里。可就算是这样,就算是感到了重重的限制和不自由,每次开团之前,他也习惯了先确认一下方士谦的位置,习惯了每个走位之前,先想一想会不会脱离方士谦的视野。在那个赛季,比赛仍是有输有赢,最终他们也输掉了关键的比赛……

  

       然而那种无力的孤独感却再也没有出现过。现在王杰希知道了,无论是多么艰难的困境,也无需放弃希望……

        因为他的治疗,始终在保护他。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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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安日常掉线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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