evergreen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被偷走的那五年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（二）

      遇见叶修的时候，孙哲平随口问了一句：“你觉得张佳乐是不是有点变了。”

      场馆禁烟，没有烟抽的叶修明显地缺乏耐心，两个字就打发了他。

   “废话。”

       他觉得叶修说得是真理，因为这句话确实是废话。就算不是废话，和叶修探讨这个问题也毫无意义，恐怕还得遭来嘲笑。张佳乐变也好，不变也好，其实和自己都没有什么关系了——他们最亲密的关系不过就是队友，如今这队友还加上了一个“前”字。

       他从来就不是一个拘泥于过去的人，百花也好，张佳乐也好，在六年前退役时，对他来说就都成为了过去。没有什么过去是斩不断的，狂战士就该向前杀开一条血路，纯爷们从不回头看爆炸。

       孙哲平对狂战士爱得深沉，生活中又以纯爷们自诩，所以六年前走得干脆又潇洒。张佳乐要送他，他不让，开着车一踩油门绝尘而去。道别对他来说太做作，就连“青山不改绿水长流”那套豪杰作风都显得拖泥带水，孙哲平的人生就一踩油门把过去甩在身后，豪迈霸气所向披靡。

       所以那天他所向披靡了，张佳乐的身影就被甩在身后，他马力全开不肯回头。但就在六年之后，有这么一个瞬间，孙哲平的心里掠过一丝很轻微的后悔——或许有时候你不该这么豪迈霸气干脆潇洒，因为那时候回过头，也许还能看清被你甩在身后的人的表情。

       找一个印章的时候，孙哲平翻出了一张旧卡，和一堆乱七八糟的文件塞在一起。卡片上有折痕，大概不能用了，连上面百花的队徽都开始褪色泛黄。

       那是他在百花是的门禁卡，临走的时候忘了还，随手丢在杂物里，一丢就是六年。他在灯光下把那张卡拿在手里，一看就看了很久，直看到钟叶离坐在他身边，冲着他微微地笑。

    “在怀念？”

       钟叶离轻声问他，微微侧着头，眼瞳又黑又深。孙哲平觉得有点尴尬，在义斩一年多，他却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和这个名义上是他队友的女孩相处。

       在一群傻逼和二货里，她的画风截然不同，很纤细似的，温柔又沉静。孙哲平从来就不想不通，这样一个女孩子，为什么会抛却一切跟着楼冠宁一起发疯。

    “没有。”孙哲平说，“就是看看。”

       他没有说谎，因为他真的不是在怀念，孙哲平的词典里没有怀念这两个字。他只是偶然地翻出一张旧卡，于是就在灯光下静静看着……

       因为那代表了一段时光。

       钟叶离仍然笑着，孙哲平觉得神烦，希望她能赶紧走开。可她就在自己身边坐着，侧头看着窗外的灯火，嘴里哼着不知名的歌。窗外闪烁的霓虹映在她脸上，那首歌仿佛永远也哼不完……孙哲平很无奈地看着她，觉得女人真是种麻烦的生物，你根本不可能知道她在想什么。

       他不擅长很多事，最不擅长的大概就是猜心。从前他和张佳乐相处融洽，很大一部分是因为张佳乐心思简单，从不用他猜。他握着那张卡，想起一片喧嚣中张佳乐凝重的表情，想起他甚至没有皱一皱眉。

       有些人的心思简单，从不用你猜，你对他那么熟悉，仿佛一本读得很熟的书。后来很多年过去了，有那么一瞬间，你突然很想猜一猜，他心里究竟在想什么……

       然后你突然发现，你已经猜不透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