evergreen

3


你选择了B.打出了结局1


病房里闹哄哄的，已经有几个人在围着病床争执。你思考了一下，还是没进去，而是转身叫住了刚出来的护士。
陶轩上着呼吸机，伤势严重，可直到现在还躺在急诊留观病房没进ICU，这实在有点蹊跷。你本想跟护士仔细问一下情况，可她却很不耐烦，张口就问你是来交费的么？不交钱问那么多干嘛？
你这才知道陶轩的家属非但一分钱没交，还拦着嘉世的人禁止垫付。不进ICU、放弃抢救都是他们搞出来的骚操作，只恨不得他早点断气好分钱。

你早就知道，陶轩没什么健在的直系亲属。当初他对苏沐秋十分照顾，多少也有点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意思。这一瞬间，你想起了很多旧事，然后护士问你，你到底打不打算交医药费。

你不是身无分文，但也强不了多少。可是没关系，你知道“新老板”肯定有钱。你用护士站的座机打了个电话，没多大一会，你的双胞胎弟弟就出现在了你面前。
“你怎么知道是我？”叶秋挺郁闷。
你说这也太好猜了吧。

你直接带了叶秋的卡去付费。没理会病房里吵吵嚷嚷的亲属，拿着发票去了医务科，告诉他们陶轩没有直系亲属，医院必须代为承担委托人的义务。于是在一口气存了七位数的住院押金后，陶轩被转入了ICU，医生告诉你情况很差无需勉强，但是你偏要勉强。
于是医生用上了ecmo。

每天三次的病危通知，反复强调凶多吉少的各种谈话。你面无表情地签字，处理这一切时轻车熟路，八年前也有这么一叠文件摆在你面前，可那时你甚至没有机会签完它。
你以为你已经忘了那些细节。
然而八年过去了，你甚至清楚地记得那天雨打在窗外的声音。
那是你人生中最灰暗的一天。

几天以后，陶轩撤掉了ecmo，又过了几天，他撤掉了呼吸机。ICU的护士递给你一个信封，说这是陶轩住院时带在身上的，他指名要交给你。
你打开信封，里面装着一把钥匙。

钥匙上拴着hello kitty的吊饰，有那么一瞬，你简直出现了错觉，仿佛ICU里大难不死的不是陶轩，而是另一个人。你想起苏沐橙硬要把这只粉红色小猫系在他钥匙上时，他脸上纠结又不得不妥协的表情，你想笑，可拿着钥匙的手却在微微颤抖。

你想起那间逼仄的老房子，想起满地缠绕的网线，还有那两台一旦过热，风扇就哄哄乱响的旧电脑。你想起塌陷的地板，想起两个人挤着的那张单人床，想起那个阳光明媚的下午，他把一只廉价的花瓶摆在窗台上——
“我们又买不起花。”你适时地吐槽。
“现在买不起，早晚有一天买的起嘛。”他说，“明天的事，谁知道呢。”
语毕他对着你笑了，你屏住呼吸，只觉得那个笑容仿佛永不凋零。在那之后，你的人生中四处都是绽放的繁花，可你再也没有见过他的微笑。

“这把钥匙……”叶秋小心翼翼地问你，“是不是这个地址的？”
他报出一个小区的名字，恰好就是你们一起生活了三年的地方。
“你以为我是怎么来这里的？”叶秋解释道，“陶轩的亲属整理财产的时候，发现他以前买下了这所房子。但是房产证上写的……是我的名字。”

你没有说话，只是攥紧了钥匙。
又过了几天，陶轩转回了普通病房。那些亲戚早已作鸟兽散，你去看他时，苏沐橙已经在他病房里削了十个苹果。不知道苏沐橙和他说了什么，他面对你时满脸愧色，几乎不敢抬头看你。你闲聊了几句，问他打算什么时候公开你的退役声明，他这才抬起头来，恼羞成怒地看着你。
“是不是我跪下求你，你才愿意回来？”
你简直有点无奈了。

最终陶轩没有跪下求你，但你的确用了很久才让他明白，你是真的打算离开嘉世。你很清楚，这次死里逃生也许改变了一些什么，但远不足以改变他，更不可能改变你。
再试一次，也不过是重蹈覆辙。

他几乎是怀着恨意问你：“你打算让我永远都欠你的？”
你给他看了那枚钥匙，告诉他你收下了这个。
你们互不相欠。

然后你跟他告了别，从头到尾，你都没有问过他为什么买下那套房子，又为什么归在你名下。你们曾是朋友，一起见证了梦想诞生、一起描绘未来的朋友，哪怕到了如今尴尬的境地，你也不曾忘记这一点。
你知道，他也没有。

那个赛季嘉世打得颇为艰难。
转会窗关闭前的最后一小时，嘉世公布了叶秋退役的消息，同时公布的还有孙翔转会的重磅新闻。与这两条爆炸性新闻相比，邱非的出道极不显眼，但接下来他在赛场上的表现，却迅速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。
你觉得，嘉世能安全脱离降级区，这功劳大半该归于邱非。

你感到非常欣慰。
嘉世曾经是你的梦想，并且不只是你一个人的梦想。哪怕后来你组建了新战队，时隔多年再次夺冠，嘉世仍然是你所有梦境中最绮丽的一个。它像是一颗种子，你看着它破土而出，看着它枝繁叶茂……而在它繁花满枝头的时候，你站在它馨香的树荫下，倾听它叶脉中流淌着的，关于你青春的秘密。

苏沐橙说，她想回家去看看。
你拿出那枚钥匙，带她回到了那栋老房子。开门的时候你动作很轻，但还是惊落了满地的尘埃。一切都同你们离开时一样，仿佛前一秒你刚刚要掩上门，一个转身便是十年的光阴。你们沉默地看着那些落满尘埃的桌椅，甚至桌上还摆着不及收拾的碗筷——
他的衣服都还挂在原处。
只是落满灰尘。

“都已经十年了。”苏沐橙轻轻地感叹。

最后她说想搬回来住。于是你们打扫了一个下午，拂去蛛网，拆洗纱窗。大功告成时已经黄昏，你累得不想动弹，苏沐橙自告奋勇去买晚饭，却带回来一束花。
“多好看呀。”她把花插进花瓶里，“以前我一直觉得，花瓶怎么能空着？”
你看着夕阳照在那束洁白的花上，花瓣轻轻垂落，仿佛一个个无声的小铃铛。
“挺漂亮的。”你回答道，“是什么花？”
“铃兰。”她的手指轻触着花朵，“我喜欢它的花语。”
——幸福总会归来。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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