evergreen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第十三章（上）

       按照计划，第二天周泽楷和孙翔要返回轮回，邱非也要回嘉世报道，故而那天晚餐气氛有点低迷，多少有点送别的意思。

       众人各怀心事，叶修和方锐说了点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之类的话，周泽楷和邱非静静听着，前者若有所思后者欲言又止。最为神奇的是，就连孙翔全程都默默地，心事重重的样子。

 

       吃完了饭，各人忙着各自的事情，冷不防却响起了战斗警报。刺耳的警报声回荡在空中，千波湖哨所的七个人立刻聚集在指挥所，把打着哈欠的叶修围在了中间。

   “出什么事了？”张佳乐一边整理衣服一边问。他应该是刚洗过澡，茶色的头发湿漉漉的，整个人带着淡淡的水汽。对于军人来说，他的头发实在是过长了，这时候发梢散乱地落在肩上，看起来像个十足的文艺青年。

    “能不能剪剪你那头毛，”叶修叹气，“这造型实在太奔放了点。”

    “管得着么你。”张佳乐送一个中指给他，把头发随意地束好了。按规定，军人确实不能留长发，但张佳乐的仪容问题全联盟的确谁也管不着。无论在百花还是霸图，张佳乐受到的待遇都是一样的，只要能打仗，只要能打胜仗，他爱以什么形象示人全都随他折腾。

    “前辈，是空袭么？”邱非严肃地问。

    “不知道啊，”叶修很懒散地说，毫无指挥官的风范，“不是我拉的警报。”

   

       众人面面相觑，唯有方锐排众而出，把叶修挤到一边，整肃衣冠站到了中间。

    “我拉的警报。”方锐说，那一刻他看起来特别英姿伟岸正直真诚，“诸位，养兵千日用在一时，是你们履行军人职责，报效联盟和人民的时候了！”

       一片静默，所有人都用看保险推销员的眼神看着他，孙翔警惕地往后退了一步。

    “我觉得你的口气特别像个人贩子。”叶修一语中的。

    “你什么时候见过我这样深明大义、高尚出尘的人贩子？”方锐表示不服，“而且身为军人，难道为联盟牺牲不是本份么？叶修大大我觉得你的思想觉悟有待提高。”

    “你能不能先把嘴里的口香糖吐了……”

    “全联盟的哨兵都替你的观察力羞愧啊，”方锐“啪”地吹出一个泡泡，“这怎么能是口香糖？这明明就是泡泡糖！”

 

        两个人没营养的对话在张佳乐一脚踹上桌子的时候戛然而止。

    “战斗警报！”他咬牙切齿说，提醒这俩人说重点。

    “是这样的……”方锐慢悠悠地说，“大家都知道，我们的空防系统是和微草信息共享的。” 

       兴欣的空防部门成立时间不长，虽然方锐和乔一帆带领的对空防御队伍很优秀，但受到硬件条件的限制，仅凭兴欣自己完全无法维持一个强大的导弹防御系统运作。这些天来，兴欣和微草一直共享雷达阵列数据，针对兴欣的空袭，也多数都由微草出动导弹和战斗机进行拦截。

    “最近敌军针对兴欣，尤其是针对千波湖的空袭明显增多了，微草表示很不高兴。”方锐叹气，“他们决定终止对兴欣的空防支援。”

    “那又怎么了？”孙翔完全没搞懂状况。

    “我们兴欣困难啊！”方锐说得悲愤异常，就差抹眼泪了，“见过困难的，没见过这么困难的！某个无耻无下限的人把空防部门交到我手里的时候，可没告诉我全部的库存就28枚对空导弹……”

    “你要是克制一点不往天上乱扔的话，还能剩得多一点。”叶修说。

    “怪我咯？”方锐不满。

    “战斗警报！”众人忍无可忍，异口同声地说。

 

    “哦……总之要是微草不肯再当冤大头，大家就只有在导弹落下的时候比比中指了，反正我们也没有别的武器好用，至少还能在临死前表示一下愤慨。”方锐摆出一脸忍辱负重的表情，“为了诸位的安全，我只有竭尽所能，无所不用其极地说服了微草空防……”

    “无所不用其极，是指包括了色诱么？”叶修吐槽。

    “靠，我是那样的人么！”方锐一副被调戏的良家妇女状。

   “我猜也没有。”叶修说，“你来色诱的话，王杰希大概会直接手一抖，放出个导弹把我们都灭了。”

    “你行你上！”

    “对着一帮哨兵你让我怎么上？”

    “那对着一帮向导你就能上？”

    “战斗警报！”众人已经受不了了，怒吼着摆出殴打这两人的姿势，张佳乐已经掏出了枪。

 

    “总之，微草和我们进行了和谐友好的谈话，最后双方达成了共识。”方锐点点头，“他们继续对我们进行空防支援，我们则给他们提供领先一代的侦察机技术。”

    “领先一代的侦察机技术……”安文逸吃了一惊，“难道是‘雷鹰’？”

    “雷鹰”是敌军新投入战场的载人侦察机，其优越的性能明显高于联盟的现有机种，空军推测它至少在隐形模式和引擎设计上采用了多种新型技术。

    “是的。”方锐点头，“微草要求我们提供一架完整的‘雷鹰’供它们研究。”

    “所以你拉战斗警报的目的，是打算告诉我们兴欣重工已经能凭空造出一架‘雷鹰’了么？”安文逸加入了吐槽行列。

    “老魏如果有这个本事，何以在蓝雨混不下去啊……”方锐摇头，“虽然我们不能造，但是敌人能造嘛。小高刚才通知我们，在新一轮的空袭里，他们故意放过了一架‘雷鹰’，预计再过十五分钟就能经过我们上空。我们要做的，就是想办法逼它迫降，然后捕获它！”

    

       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方锐，全都被他这豪迈的计划给惊呆了。捕获一架领先一代技术的侦察机？逼它迫降？这要怎么做？

       只有叶修“啪啪”地鼓起了掌。

    “好想法，快去吧。”他对方锐说，“方锐大大，你在我们心里永垂不朽。”

    “不不不，你误会了，所谓术业有专攻，我只是个玩导弹的。”方锐真诚地凝视着叶修，拍拍他的肩膀，“所以这个重任就交给你了，第一哨兵。”

   “你的意思，是让我开着‘鹞’去拦截一架‘雷鹰’是么？以‘鹞’的速度大概只能看着它的尾翼给它挥手送别什么的。”

  “‘鹞’当然是不行的，”方锐笑容灿烂，“但是，还有那个嘛。”

    

        众人不明就里，叶修沉默了两秒。

    “方锐大大，你认真的？”

    “要是真的能捕获‘雷鹰’，那联盟的战机领域至少能上升一代的水平，功在当代利在千秋啊。”方锐双眼闪着真诚的光芒，“所以……你在我心里永垂不朽。”

    “这话可以留在我的追悼会上说。”叶修无奈，“而且，那架战斗机的话，我一个人驾驶不了，需要一个向导。”

    “区区向导而已啊！在千波湖掉下一个招牌，砸死三个人里两个都是向导！我们这里人才济济，不但有向导而且各种型号齐全。面瘫、无口、二货、神经病和傲娇……总有一款适合你。”

       余下的五人面面相觑，纷纷开始对号入座，孙翔的表情最为复杂。显然，他不面瘫话也不少，而他也并不认为自己是二货或神经病……那么，难道自己是傲娇？

       在他旁边，真正的傲娇安文逸推了推眼镜，眼角抽搐得厉害。

 

    “好了，现在有一项任务，拦截敌军的‘雷鹰’侦察机。”叶修正色说，“我需要一名向导和我一起执行这个任务。”

       他话音一落，方锐、孙翔和安文逸就立刻往后退了一步，张佳乐则转过身，那架势简直就要夺门而出。周泽楷和邱非倒是稳稳地站在原地，前者显得很乖巧，后者脸上压抑不住热切和期盼。叶修的目光在两个人的脸上打了个转，然后伸出手去，揪着张佳乐的衣领给他拖了回来。

    “我靠叶修！”张佳乐手脚并用地挣扎，“你干什么！”

    “是时候履行你军人的天职了。”叶修一边说，一边拖着他往外走。

    “我是炮指不是空军！”张佳乐奋力挣扎，但不见成效。

    “狭隘。”叶修拖着他走出门去，速度倒是一点都不慢，“难道我是空军么？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