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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第十四章

       如果张佳乐知道，自己早在到达千波湖之前就成了被坑的对象，恐怕咬断了安全带也得跳下飞机去。可惜对于一切他懵然无知，只在飞机升空的过程中越来越焦躁和紧张。

   “你至少给我讲讲作战计划……”关于怎么使敌机迫降，张佳乐毫无头绪，“你打算怎么办？用机枪么？”

       要在不大幅破坏机体的情况下使敌机迫降，只能采用伤害较小的武器，张佳乐唯一想到的就是机载机枪。可是以“雷鹰”的速度，用机枪捕捉目标太难了，即使被打上一两枪，大概对方也觉得不痛不痒。

   “死亡之手上没有装备机枪。”叶修驾驶着飞机飞出机库，在夜色中缓缓攀升，考虑到张佳乐没接受过飞行训练，飞行的动作十分平稳，“事实上，原型机的载重还需要改进，所以死亡之手上没有装备任何武器。”

    “我靠！”张佳乐简直要疯，“那你打算怎么办？等到遇上‘雷鹰’，咱们两个一起对着他竖中指吐口水？”

   “我觉得这种行为略傻逼……但你非要这么干的话，我也不好拦着。”

   “叶修！！！！”

   “你听说过巴伦支手术刀么？”看他真怒了，叶修才悠悠地说。

   “空中手术刀？！”张佳乐脱口而出。

 

       他是炮兵指挥专业毕业的，但关于空战的经典事件也多少有所了解。上个世纪，一架苏-27凭借着强大的机种优势，用自己的尾翼割裂了一架p-3b反潜机的发动机，迫使对方从巴伦支海返航。这种近乎传奇的事件只发生过一次，毕竟不是人人都有那个勇气，开着飞机用机体玩肉搏。

   “你也打算这么干？”张佳乐目瞪口呆，“高速飞行状态下，这不可能吧？”

   “所以要用到你啊。”

   “你到底需要我干什么？”张佳乐隐隐觉得不妙，看叶修的态度，绝不是让自己给他调节下五感这么简单的事。

 

    “其实这架飞机的设计……有点漏洞。”叶修说，“老魏设计的东西，漏洞通常都比较多。”

    “哪里有漏洞？”

    “电控系统和雷达有点问题。比如电控系统是个半成品，大部分操作都要靠驾驶员手动……所以驾驶难度才高。”

    “雷达又有什么问题？”张佳乐问，心里凉嗖嗖的。

    “雷达的问题就是……它根本没有雷达。”

    

       即使他们已经攀上到了几千米的高度，张佳乐也很想立即从飞机上跳下去。

       没！有！雷！达！

       叶修他是在搞笑么！！！

       现代机战多采用超视距攻击，雷达就是飞机的眼睛和耳朵，没有雷达的飞机，那就是停留在空中的一个活靶子！自己坐着一颗飞翔的核弹，这本身已经够疯狂了，没想到更疯狂的是……这还是颗又聋又瞎的核弹！

    “有笔么。”张佳乐无力地说，连炸毛的力气都没有了。

    “要笔干嘛？”

    “留遗言！！！”张佳乐没好气地说。

    “把银行卡密码留下造福后人？”

    “不……”张佳乐咬牙，“我的遗言就一句话，‘叶修你这个王八蛋’！”

 

    “你能不能冷静点……”叶修貌似无奈地说，“这是作为一个指挥官、作为一个上校的素质么？”

    “素质你妹！你拖着我自杀的时候怎么不想着我是上校指挥官！”

    “我拖着你就不叫自杀了，那叫殉情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张佳乐一口气没上来，脸都憋青了。

 

    “要相信我大兴欣的实力啊。”叶修让死亡之手继续攀升，“等到‘雷鹰’进入千波湖上方，一帆就会开启电磁干扰，这样敌机的雷达也会暂时失效。”

    “这就等于两个瞎子捉迷藏……”张佳乐疑惑，“你看不到它它看不到你，要怎么拦截？你是打算和敌机来一场命中注定的邂逅么？”

    “我们使用跳频干扰，地面雷达阵列还是可以指示大致方位的。”叶修解释，“但是要用尾翼破坏对方的发动机，在超音速飞行的情况下，这么精细的动作哪怕只凭借最先进的雷达引导也完成不了。”

    “所以……？”张佳乐感觉到他们渐渐接近了谈话的重点。

    “所以需要你把我的感知扩散出去，扩散到和你的精神领域同步的范围……”叶修停顿了一下，“简单来说，我需要你把我变成一座雷达！”

    

        张佳乐沉默了三秒，然后低下头去，锲而不舍地去解安全带。

    “我们现在在一万米的高空……”叶修说，“你就算能解开安全带，又打算去哪？”

   “无所谓，”张佳乐面无表情地说，“反正这个世界一定不是真实的。说不定我从飞机上跳下去，突然就能长出一对翅膀什么的。”

    “你难道就不觉得，一旦接受了这种设定，还挺带感的么？”

    “我是脑洞有多大才能接受这种设定？！”张佳乐暴怒，“把哨兵的感知扩散变成雷达？你当我是什么，人型军工厂么？”

    “喂喂，你好歹也是个神级向导，”叶修不满，“有点追求好么？”

    “这种追求我没有！”张佳乐扭头瞪着他，“你能不能提点具有可行性的方案？”

    “这个方案就有可行性啊。”叶修说，“别人我没把握，你的话，问题不大。”

   

       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地对视了两秒，大概是叶修突然表示出信任，张佳乐的态度莫名地就软化了下来。

    “我可以试试……但没有把握。”

    “对自己有点信心，”叶修鼓励着他，“好歹你以前年年稳居学年考评第二……这是实力的证明。”

    “滚！”揭人不揭短，张佳乐当年力争第一却从未如愿，此时被叶修戳到痛处，顿时又火冒三丈。

       一直沉默的通讯器突然鸣叫了起来，一串坐标出现在屏幕上，数据飞快地变化着。两个人紧盯着那个坐标，都在心里飞速地计算着……按照这个速度，再过不到两分钟，“雷鹰”就会和死亡之手相遇了。

       叶修调整着飞行轨迹，控制着两架飞机的间距，张佳乐盯着屏幕上的数字，心脏砰砰直跳。

       他不是害怕，他只是紧张……他几乎已经想不起来，自己上一次这么紧张是什么时候了。

 

       这其实不算什么，叶修的要求再怎么苛刻，他也该对自己的能力有信心。近十年了，张佳乐指挥过那么多大大小小的战役，其实比人型雷达更难以置信的事他也做到过……可不知为什么，这一次他总觉得十分紧张。

   “准备。”叶修说。

   “不行……”张佳乐终于弄清了自己紧张的原因，“万一中途和那个印记起了碰撞，我对你感知控制中断了怎么办？”

    “那就别碰撞啊。”叶修说得轻描淡写。

    “……说不碰撞就不碰撞，你当我是神啊？”张佳乐无语。

    “只是扩散感知，不需要接触到底层。”叶修说，“你的精神调节模式是什么？”

    “图景化。”调节模式是向导的秘密，但此时张佳乐毫不犹豫地就对叶修泄密了。

    “哦……”对于向导的调节模式，叶修在陈果的熏陶下也多少有些了解，“就是说，我的精神领域在你看来是实体化的？是什么？”

    “海。”张佳乐想了一下，补充道，“深海。”

    “那这一次，我不需要你潜入海里。”叶修操控着死亡之手慢慢减速，坐标上的数字正向着他们不断靠近，“这次我们需要的……是坐在沙滩上看海的感觉。”

    “感觉你妹！”张佳乐盯着屏幕上的数字，手心都出了汗，“你那片海根本没有沙滩好么！”

    “没有无所谓。”叶修霸气地回答，“你可以造一片出来！”

 

       关于张佳乐是否造出了沙滩，叶修是无法了解的。他所能感觉到的，就是张佳乐的精神领域笼罩了自己，就像海潮般浸透了他的每一个神经末梢。他的一切知觉都溶解在混沌的世界里，随着潮水被震荡、搅拌……视觉分解成流动的色块，听觉变成了漂浮的波纹，整个世界都以不同的方式呈现在他的感知里，他被彻底地剥夺，同时又被完整地给予。

       声音、颜色、触感和风被切割的痕迹……一切都失去了特定的形态，变化不定地彼此交替，仿佛整个世界化为了暧昧的海洋，而叶修也成为潜伏在海洋中的暗流。一切都那么模糊，流动变幻，仿佛虚空中的花朵不断次第绽放……叶修甚至感觉到自我正渐渐消弭，溶解在这个绚烂而虚无的新世界中。

       他并不恐慌，也没有试图夺回感知的控制权，他只是静静蛰伏着，感受着那只操控着他的、无形的手。他顺从着那个无声的指引，不再去试图辨明、分析和决策，他知道他只需等待，等待那个灵光一闪、神启般的直觉——

 

        死亡之手突然加速，以和笨重的机身毫不相符的轻盈，从“雷鹰”的下腹掠过。在中途，这只钢铁的巨兽极其细微地进行了变向，于是他那用宇航材料打制的坚硬尾翼径直地划过了“雷鹰”脆弱的发动机。

        发动机当场熄火，“雷鹰”朝着下方狂坠，直到最后也没能完全稳住机身。一道雪白的花朵在空中绽放，那是“雷鹰”驾驶员展开的降落伞……自始至终，这位驾驶员也没能弄清“雷鹰”主发动机突然熄火的原因。

       只因为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石火的一瞬。

 

       死亡之手在天空滑翔着，整个攻击过程中，它甚至没有一点激烈的动作，显得那么优雅、灵动和舒缓。它巨大的机身不再显得笨拙了，在云层中它仿佛是闪电和暴风雨的精灵……如同一只飞舞在波涛上的海燕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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为了时髦值po主已经丧心病狂……反正哨兵向导这种设定已经很不科学了，那么就干脆一点……科学君你安息吧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