evergreen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10

      和苏沐秋比起来，连包子的歌声都格外动人了。此时苏沐秋声情并茂地唱着一首粤语歌，感人至深的是，他的粤语还带股萧山味。

   “我说你能不能不唱了？”叶修忍无可忍。

   “行啊，”苏沐秋灿烂地一笑，“那你承认喜欢他么？”

   “我承认什么啊？”

       苏沐秋收回笑容，一言不合又开始唱歌。

 

       这次唱的是英语歌，神奇地带着股东北味。叶修听了两句，整个人都不好了，掉头就往外走。

       结果在他身后，苏沐秋跟个风筝似的飘在半空，连带着魔音穿脑。 

   “你够了啊！”叶修真心受不了，“你再这样，我出门就直奔精神病院了！”

    “用不着啊，”苏沐秋笑呵呵的，“我不是说过么，你有病，他有药嘛。”

 

      就在叶修以为他要接着唱的时候，苏沐秋突然表情一变，惊呼一声：“遭了！”

      就在叶修纳闷的时候，“啪”的一声轻响，苏沐秋就这么炸成一股轻烟，消失不见了。

      什么事能让一个幻觉感觉“遭了”？叶修琢磨着。

      有幻觉，本身就是有病。

      认真地琢磨自己的幻觉，那就更加有病。

      想到这里，叶修果断出门回家，不再想了。

 

      冥府，因果审计处。

      办公室里一堆人在埋头苦干，待审核的材料堆积如山。唯有一个座位空着，办公桌上待审的材料一直堆到了天花板。

       处长站在空座位面前，询问邻桌的科员：“苏沐秋呢？”

       话音刚落，苏沐秋突然出现在椅子上，冲着他灿烂地笑道：“领导您来啦？我刚去上了个厕所。”

       笑容之殷勤，语气之狗腿，堪称举世无双。

    

       然而显然并没有什么卵用。

   “你已经死了，”对方冷飕飕地指出，“死人是不需要上厕所的。”
   “啊？是么？”苏沐秋的疑惑毫不掺假，“不好意思，您看我刚死，不太习惯……”

   “死了十年还不太习惯？！”处长显然火了，猛地一拍桌子，堆积如山的材料晃动了一下，接着纷纷掉落，雪崩似的把苏沐秋埋在了里面。

  

       半分钟以后，苏沐秋艰难地爬了出来，一脸痛苦。

    “我好像受伤了……这能不能算工伤？”

    “赶紧把材料都审完，不审完就不用下班了！”

    “这么多我加班到年底也审不完啊！”

       苏沐秋惊恐的表情如同教科书般经典。

    “那就加班到明年。”对方云淡风轻地说道，“反正死人是不用吃饭睡觉的。”

     “……”

 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11

       事实证明，让一个幻觉感到“遭了”的事，大概就是精神病有所好转。

       接下来的两个月，幻觉都没有再出现，兴欣的战绩不错，甚至远超了叶修的预想。

  

       唐柔的一挑三失败，惹起了一场风波，但都在可承受的范围内。眼看着兴欣的排名一步步攀升，叶修深感欣慰，自觉精神正常多了。

       这期间，黄少天倒是经常找他，有时候是约他PK，有时候是想和他讨论某队的比赛……对于他的消息，叶修经常假装不在线，即使有时候忘了隐身，也都装作没有看到。

      又没什么正经事，自己每天忙的昏天黑地，哪有功夫和他瞎聊？

      至少，叶修是这么说服自己的。

 

      圣诞节那天早上，正逢兴欣八连胜，陈果安排了节目，全队的人都玩得挺开心。吃午饭的时候，苏沐橙接了个电话，说了几句之后，就把手机递给了叶修。

   “少天，”她解释道，“要跟你说句话。”

      叶修没说什么，把手机接过来，还没出声，那边就自顾自地说起来了。

 

  “你这两天干什么呢？网也不上？我给你的留言你都看了没有啊？”

  “我干什么你还不知道?”叶修反问，“找我有事？”

  “也不是有事啊，没什么大事——”

  

       所谓的“没什么大事”，一般都是有潜台词的，要么是有小事，要么是有不大不小的事。

       不过叶修没给他往下说的机会。

    “没事打什么电话啊？我这忙着呢，改天说啊。”

       黄少天似乎还想说什么，但叶修直接把手机还给了苏沐橙，后者又聊了几句，才把电话挂断了。

 

    “他打电话干嘛？”叶修似乎很随意地问了一句。

   “没什么事，就聊天咯。”苏沐橙喝了口汤，“不过你怎么对他这么敷衍啊？以前我记得你都要聊一会的。” 

   “嗯？有这种事?”

   “有啊！一聊半天……我们都还挺佩服你，和他也能聊这么久。”

 

      叶修没说话，不过这时候端上来一道椒盐虾菇，苏沐橙大爆手速剥了十条，也就不顾上追问他了。

 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12

       因为是过节，训练稍微被压缩了一下，差不过到了四点，这天的训练也就结束了。

       魏琛跟包子两个人出去逛了，宿舍里就只剩下叶修。他打开电脑玩了会荣耀，随后退出游戏界面，登陆了QQ。

       未读留言又不少，全是来自同一个人的。一排丰富多彩的圣诞表情包过后，最底下的，居然是条语音信息。

 

       叶修站起来，在屋里随意地走了走，然后在窗前抽了根烟，这才坐回电脑前，把那条消息打开了。黄少天的声音响了起来，语调明朗轻快，可不知为什么，这种轻快中却带了点刻意。

   “圣诞快乐！”黄少天说。

      随后是一大堆絮絮叨叨的废话，没什么意义，对于说的人和听的人来说，都是浪费时间。可叶修就这么耐心地听下去了，甚至听得非常认真。

  

       其实也只有两个月没见……可不知为什么，这时候听着他的声音，却觉得分别的时间格外漫长。

       简直令人怀念。

 

   “下个礼拜就是全明星了啊……”说到这，黄少天的声音突然微微减低了，“你说，到时候会不会把我们分到一组？”

       很寻常的一句话，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含义，甚至连黄少天的语调，也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。熟悉黄少天的人都知道，他的语调总是很雀跃明朗的，好像盛夏正午的太阳。但就在这短短的一瞬，好像有一道淡淡的云影，让阳光微微地黯淡了。

 

       语音到这就结束了，说了大概半分钟，按黄少天的一贯水准，这算是很简短了。叶修坐着没动，把这条消息听了一遍，又听了一遍。

       他大概听了几十遍，因为带着耳机，那些话简直像是在耳边说出来的。就在他又一次点击播放的时候，终于有人受不了了，连连地哀声叹气。

 

   “你还要听几遍啊？”苏沐秋从他身后飘到眼前，直接落到了电脑桌上，“就这么两句话，我都会背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