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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第三十三章

       炮兵阵地上，张佳乐正在四处巡查。

       老实说，他有点心不在焉，自从发现自己喜欢上叶修，这冲击大得让他整个人都不好了。再想到自己还得费劲巴拉绞尽脑汁地去追求叶修，张佳乐顿时觉得前途一片黑暗，简直生无可恋。

       且不说追不追得上，光是“追求叶修”这一举动，其中所包含的折磨不亚于被严刑拷打一百遍。张佳乐被这事搞得心烦意乱，最后鸵鸟症发作，头脑一热，决定干脆眼不见心不烦了。

       惹不起我还躲不起么？

       为今之计，还是先打完这场仗再说。叶修就摆在那里，跑又跑不了，就算要追他，也不急于一时。抱定了这种念头，张佳乐彻底开启了无视大法，任凭叶修在他眼前晃来晃去，他自岿然不动——

       前提是，叶修别来招惹他。

 

       巨大的旋翼卷起剧烈的气流，一架“卡莫夫”直升机以极其风骚的姿势降落在炮兵阵地上，引起了一阵惊呼。

       机舱门打开，驾驶员敏捷地探出半个身子，伸出手把自己的风镜推到头顶。甚至不用看那张脸，单凭那个降落的选位，张佳乐就知道来者是谁了。

       想也不想，他掉头就往回走。

 

    “那边那个炮指，”叶修在他身后大声地喊道，“就你，落荒而逃的那个！”

    “你大爷！”张佳乐一时没忍住，条件反射地回嘴了，“给我滚远点，没事到我们炮兵阵地来干嘛？”

    “这么怕我啊？”

    “怕个毛线！”

    “不怕你跑什么？”叶修一边说，一边掏出一根烟咬住。

 

       张佳乐在心里期盼着他赶紧点火，然后自己就可以往他油箱上打一枪，让这货在烈火中永生得了。

       可惜叶修像是洞悉了他的心思，那支烟他只是咬着，连打火机都没有掏出来。

   “今天天气不错。”他说。

       张佳乐脑门上三条黑线。虽说这几天他刻意和叶修保持距离，但这距离是不是有点远过头了，两个人居然沦落到聊天气寒暄的地步了？

  “适合兜风。”叶修又说，“我领你看看风景？”

  “你是指战壕还是弹坑？”张佳乐的脸抽动了两下，“这两样我在地上看得更清楚。”

 

   “作战失败。”监听着叶修的无线通话，苏沐橙幽幽地叹了口气，转头对陈果说。

   “不对呀，这和说好的不一样！”方锐大惊，“不是说没有飞行员泡不上的妞么？这种时候妹子不都该欣喜雀跃地跳上飞机么？”

   “你也说了，那得是妞才行啊。”魏琛不知道何时加入了无线电频道，“张佳乐这种毛头小子，会吃这一套才怪！遥想老夫当年，每一个上过我飞机的女兵，都对我情根深种……”

    “我今天才知道，原来我不是女的。”坐过魏琛飞机的陈果，面无表情地吐槽道。

    “我也不是。”苏沐橙笑。

    “我也不是了。”唐柔叹气。

    “你们这帮姑奶奶……”魏琛哀嚎，“能不能不这么拆我的台！”

    “不用拆也塌了，”方锐嘲笑道，“你说得那个人见人爱的飞行员，其实是王杰希吧？”

    “我呸！就他那个大小眼，哪有妹子敢走近他三米之内……”

    “其实还是有的。”乔一帆小声说。

    “都安静！”安文逸皱眉，“那边似乎有情况。”

 

    “真不上来？”叶修还在引诱张佳乐上直升机，“就算是弹坑，在天上看也比在地上看清楚嘛。”

    “要看你自己看。”张佳乐说，“而且你是有多无聊？”

    “我这是执行任务好么？常规侦察任务啊，正好还缺个导航员。”

    “你缺导航员关我屁事？”张佳乐明显地开始丧失耐心。

    “你当过导航员么？”

    “没有！”

    “所以啊，”叶修语重心长，“这种难得的机会，你不打算感受一下？”

 

       他这样一说，张佳乐还真有点微妙地心动了。

       飞行员这个兵种，原本就是时髦值爆表的。外军流传着一句话，Pilot get all the girls，说得就是在泡妞方面，飞行员绝对是帅到没朋友的存在。君不见狗血大戏《珍珠港》里，女主从男主的飞机上下来就怀孕了么？很少有哪个姑娘，能抵挡得住和英俊的军官一同飞向夕阳的浪漫与诱惑……肯上人家的飞机，基本也就肯当人家的女朋友了。

       对妹子行得通，对男人就行不通么？显然不是的，飞机这种东西，对于男人来说更是有着强大的魅力。自古宅男多军迷，自古军迷爱飞机，在大多数男人的眼中，飞机都是他们梦寐以求的巨型玩具。

       张佳乐其实也不例外。

 

       上次被叶修骗上“死亡之手”，张佳乐光顾着坐大腿当人肉雷达，正经导航员该做的事情，他倒是一样都没做。这时回想起那架钢铁雄鹰翱翔的霸气，还有最后跳伞时的刺激，张佳乐不禁有点跃跃欲试了。

    “真不上来？”叶修看他犹豫的表情，立刻加大了诱惑的力度，“今天让你开。”

       话音一落，只见张佳乐朝着直升机狂奔而来，一脚把叶修踢到了导航员的位置。生怕叶修反悔似的，他忙不迭地在飞行员的位置上坐好，新奇而兴奋地打量着机舱里的一切。

 

    “这玩意儿怎么开？”兴致勃勃地把各个按钮都摸了一边，张佳乐转头问叶修。

    “咳……”叶修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，心想这回付出的代价真够大的，“在起飞之前，先是例行检查。电控系统自检、环控系统——”

    “谁听这些乱七八糟的。”张佳乐很不满地打断了他，“你就直接告诉我按哪个键！”

    “……白的那个，往上推，再推，对，就是那个档。右边第四个，第二排第三个……再按一下……”

    “这里是塔台。”耳机里突然传来安文逸的声音，“起飞被禁止。队长，你不觉得自己在胡来？”

    “觉得啊。”叶修很无奈地说，“问题你觉得我旁边那个是讲理的人么？”

    “百花缭乱，起飞被禁止。”遵循着无线电安全原则，安文逸没有喊张佳乐的名字，而是喊了他的代号，“重复一遍，起飞被禁止！”

    “咔哒”一声轻响，居然是张佳乐关掉了机载的通讯器。

    “然后按哪个键？”他急切地问。

 

     “他们偏离计划了。”安文逸把耳机扔到桌面上，有些担心又有些懊恼。

     “我们……有过计划么？”乔一帆疑惑地问。

     “我以为叶修要按王杰希的套路来！”方锐惊讶地表示。

     “可是……王杰希的套路究竟是什么？”陈果纳闷。全联盟都知道王杰希在一架飞机上和方士谦表白了，浪漫得没边，可究竟是怎么表白，怎么浪漫，愣是没有一个人说得出所以然来。

     “往好处看，至少张佳乐现在上了飞机呀。”唐柔说。

     “没错！”魏琛附议，“等飞机攀升到八百米，以叶修那货无下限的程度，一定会说要不你从了我，要不我就自己跳伞出舱！张佳乐既不会降落又没背伞包，所以他只能答应了！”

    “你就是这样对待上你飞机的女兵的？”方锐鄙视。

    “我曾经这样设想过……”魏琛遗憾非常，“可惜那些女兵各个都背着伞包。”

    “我只想说一个字。”苏沐橙说。

    “呸！”陈果善解人意地替她补完了。

 

       直升机这边，在叶修手把手的指导下，张佳乐豪迈地一推操纵杆，那架卡莫夫直升机居然颤颤巍巍地起飞了。驾驶直升机有着极高的难度，纵然有叶修的实时指挥，巨大的机身却还是在半空中摇摆不定……叶修这边都禁不住捏了把冷汗，张佳乐却浑然不觉，玩得那叫一个开心那叫一个忘我。

    “我说……”让他撒着欢玩了一会，叶修觉得差不多该是自己接手的时候了。然而张佳乐玩得太高兴，自己的声音淹没在巨大的旋翼声里，他显然是没有听见。

    “喂，你——”叶修加大了音量，结果才说了一个字，又突然停下了。打断他的是张佳乐的歌声，这人明显是兴奋过了头，居然先是大呼小叫了一通，现在又开始鬼哭狼嚎了。

 

       摇摇摆摆的机舱里，张佳乐荒腔走板的歌声真心难听，偏偏本人还毫无自觉，扯着嗓门唱得格外来劲。在六百米的高空，他手握着操纵杆，高兴得像是个首次到达游乐园的孩子。

       叶修默默地看着这个不靠谱的“飞行员”，最终什么都没有说，只在气流紊乱的时候伸手做几个操作，避免了高空坠机的惨剧。这次令人胆战心惊的“侦察”持续了将近两个小时，直到燃油即将耗尽，张佳乐才在叶修的提醒下返航，又在他的指导下极其危险地降落了。

 

    “明天你还出任务么？”跳下飞机时，张佳乐明显有点依依不舍。

    “出啊。”叶修看着他，笑着说道。

    “还缺不缺导航员？”

    “必须的。”

 

       于是接下来的几天里，张佳乐每天都和叶修驾驶着这架卡莫夫直升机去“侦察”，“飞行员”也依旧是张佳乐。最初的新鲜感淡去了一些，张佳乐也开始认真学习驾驶技术，渐渐地有模有样了。

       只是，和张佳乐突飞猛进的驾驶技术成反比，两人在感情方面依旧没有丝毫进展。除了直升机，两个人在机舱里从不聊任何话题，叶修在认真指导他驾驶“卡莫夫”的同时，甚至连一句暧昧或挑逗的话都没有说过。

  

    “你到底在干嘛？”最后还是陈果沉不住气了。敌军的机械化旅正在逼近，兴欣随时又有可能开战，这两人不好好谈恋爱，居然还有时间学开飞机？

    “我在为联盟培养优秀的直升机驾驶员。”叶修严肃地说。

    “现在是干这个的时候么？”陈果怒。

    “那是干什么的时候？”

    “表白啊！”陈果一拍桌子，“他现在又不躲着你了，你干嘛不趁机表白？”

       叶修叼着烟笑。

    “你还笑得出来！”陈果不爽，非常不爽。

    “我就是觉得，这两天他难得这么高兴。”叶修吐出一大口烟，“这事就再议吧。他不愿意提，就不提呗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一时间陈果不知道该说什么好，总不能夸叶修温柔体贴干得好吧？

    

       于是接下来的几天还是一切照旧，张佳乐开直升机上了瘾，导致一看见叶修就两眼放光。目睹了这一切，方锐私下里和乔一帆吐槽，这时候要是王杰希冲出来喊张佳乐去微草空军，张佳乐分分钟叛变的节奏。

    “队长……不，王杰希前辈不是那样的人啊。”乔一帆有点惶恐。虽然离开微草有段日子了，他还是会脱口而出，称王杰希为队长。

    “他不是那样的人？”方锐奸笑，“明明他最爱干的事，就是挖叶修的墙角……这一次，我也看好他！”

 

       虽然被方锐看好，但王杰希终究没来。出人意料地，周泽楷倒是来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