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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7

       于是这场出师未捷身先死的相亲宴，莫名就加入了一个一脸严肃的王杰希。三人回到桌边坐下，叶修问王杰希要不要加菜，于是王杰希要来了菜单，飞快地翻了翻，又加了两个菜。

       方士谦没吭声，掏出手机来刷着微博，眼睛始终没离开手心里的屏幕。然而手指飞快地翻动着，他却什么内容都没看进去，骤然和王杰希久别重逢，他心里简直是惊涛骇浪，喜忧参半。

  

       距离两人上次见面，已经整整三年过去了。和那时相比，王杰希似乎有了些变化，变得更加成熟和严肃了。从十几岁的时候起，魔术师就是个不苟言笑的孩子，可如今他笔直地坐在桌边，线条简直严峻得像座雕塑。

       王杰希到底为什么会来？方士谦心烦意乱地想。是来见自己么？当年退役的时候，自己有意说了那么多伤人的话，王杰希为什么还会想来见自己呢？是因为时间已经过去了三年？还是他已经发现了，自己其实对他……

       不。

       他绝不能发现。

 

       方士谦低着头，手指胡乱地在手机屏幕上滑动，叶修和王杰希却没闲着，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了天。

   “工作忙么？”王杰希问。

   “还行吧。”叶修懒懒地答道，“就那样。”

   “我猜你也不忙，不然哪有时间天天打排位。”王杰希端起杯子喝了口水，“而且还是和主播双排，挺耗精力吧。”

   “简单，”叶修笑道，“赢了是我牛逼，输了有主播背锅。没压力啊！”

 

       他显然是在调侃，可王杰希却没笑，叶修觉得他今天表情特别凝重，简直跟打生死决战一样。

   “既然是主播，你也该认真一点吧。”

   “我怎么不认真了？”叶修反驳，“我还想说你呢，天天找安文逸双排，又不跟他打配合。治疗是让你天天溜着玩的么？”

       他突然提起安文逸来，倒让王杰希愣了一下。他的目光下意识地转向了方士谦，后者却始终低头看着手机屏幕，仿佛没听见他们的话。

 

   “这和你没关系吧？”王杰希反问。

   “怎么跟我没关系了，”叶修掏出烟来，“小安是兴欣的治疗。我们兴欣的好白菜都让你给拱了！”

   “你都退役了，兴欣的治疗和你有什么关系？”

   “王大眼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，我的身体离开了，心还留在兴欣呢。”叶修一本正经地答道。

   “那你天天找微草的治疗双排，这又怎么说？”

 

      气氛突然变得沉重起来，王杰希看着叶修的眼睛，颇有点针锋相对的意思。然而叶修却表现得毫不在意，语气里还是带着调侃：“我们俩合作无间啊。没看直播么？我们俩组的自行车，多稳啊。”

       方士谦心里乱成一团，然而叶修在那得瑟，还是让他本能地想掐。于是他头也不抬，下意识地回了一句：“稳个屁！跟别人组叫自行车，跟你组的，那叫轮椅。”

 

       他一说话，叶修和王杰希就都安静了，方士谦心里一惊，抬起头就对上了王杰希的目光。四目相对，王杰希仍然神色平静，方士谦却像万箭穿心，那些陈年旧事一一在脑中闪回。

      他猛地低下头，眼眶都有些发酸了。

 

    “轮椅也是个装甲轮椅，”好在这时候叶修说话了，“稳定上分。方士谦你凭良心说话啊，我这输出你打着灯笼都难找。”

    “是难找，专业卖治疗一百年！”方士谦掩饰地回了一句。

    “比王大眼强吧？你难道喜欢他那种满场乱飞无交流，追着加血都追不上的？”

 

       叶修本来是无心的一句调侃，可一说出来，倒触动了方士谦和王杰希的心事。两个人的神色同时一变，都露出带点心酸的怔忡来，叶修瞥见他们的表情，顿时觉得这里面有事。

    “王大眼你今天到底来干嘛的？”叶修终于想起来问正题了。

    “没什么事，就是听说你们两个都在，想着可以见个面。”

    “见面干嘛？”叶修打量着他。

    “那你们呢，本来因为什么出来吃饭的？”

       叶修没多想，也就如实答道：“相亲啊！”

  

       他话音一落，王杰希就瞪大了眼睛，以他的面相做这个表情，倒真把叶修给吓着了。

   “靠你要干嘛——”

       叶修这边还在惊吓中，那边方士谦却突然站了起来，椅子在地上摩擦着发出一串噪音。

    “差不多该散了，”方士谦很快地说道，“我直播时间到了。叶修你开车来的吧？”

     “啊。”

    “我跟你一起走。”

  

       他一边说着，一边快步往外走去，王杰希想追出去，却终究慢了一步，眼睁睁地看着叶修和他一起走了。

 

       从电梯的到地下车库的路上，方士谦始终走得飞快，一句话都没有说。最近叶修和他混的熟了，知道这时候还是别乱问为妙，也就安静地跟在他后面。两个人刚走到车边，冷不防电话响了，叶修边掏钥匙边接起来，却是叶秋打来的。

   “哥你今天……不，这两天都别回家，外面躲躲。”

   “……什么？”

 

       叶修一问，才知道自己是被网瘾少年给连坐了。这孩子留了张纸条说要去找治疗一起登上人生巅峰，然后就拐带着治疗离家出走了。网瘾少年的家长是知道叶修前科的，又查出来离家出走之前有个叶家的通话记录，于是断定网瘾少年是被叶修教唆的，现在带着治疗的家长一起到他家来要人了。

   “没多大的事吧？解释清楚不就得了？”叶修不以为然。

   “咱爸特别生气……”叶秋认真地说，“你现在回来，我不能保证你的生命财产安全。”

 

      叶秋既然这么说了，那就不是演习，是真刀真枪是鲜血淋漓。叶修想了想，也觉得还是暂时别回家，先找个地方避避风头。

       方士谦坐在副驾驶上，低着头很沉默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。叶修系好了安全带，转头看了他一眼，突然有了个主意。

 

    “送你回家吧，你家还在团结湖那？”

    “嗯。”

    “我记得你家有两台电脑啊……客卧还有一台？”

       方士谦心里正难受，叶修这么没头没脑的问题，他也没深想，只随口答道：“对。”

    “玩荣耀卡么？”

    “还行。”

    “鼠标用的哪种啊？”

    “赛睿Rival。”

   “有点沉啊……”叶修嘟囔了一句，“算了，将就用吧。”

   “什么？”方士谦终于觉得有点不对了。

   “哦，没事。”叶修一边说，一边发动了车子，“这两天我住你家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