evergreen

人工雷，慎入。
叶喻abo，喻文州怀孕了，叶修喜当爹。


群星之下
1
91……不，95华氏度。喻文州想，再这么下去，审判席里绝对会有人比自己先晕倒。

他仍穿着被捕时的衣服。王杰希是从独立日庆祝晚宴上带走他的，军礼服厚实的面料，在高温下变得让人难以忍受。而法庭的心思显然不只这些，从昨天起，他就没有任何机会进餐或饮水，羁押他的房间里甚至没有床。

被告席也被做了手脚。手铐被铁链拴在栏杆上，按照他的身高调整成了非常微妙的长度。喻文州不可能坐下，也根本无法站直，坚持了几个小时，脊柱上已经传来了快要折断般的疼痛。

“你被指控犯有叛国罪，在证据确凿的情况下，仍然拒不认罪么？”
喻文州抬起头看着审判席。事实上，他的视线已经开始模糊了，只能看清几个黑色的影子。
“我不认为证据确凿。” 他理了理思路，沉着地说道，“提交的证据中，四个证人全部未出席，书面证言和笔录都有明显前后矛盾的地方。提交的照片和视频拍摄角度都很刁钻，我已经说过了，那天我的秘书全程在场，但在证据资料里，他始终没有出现——”
“那么你的秘书为什么没有出庭作证？”审判席上传来了声音。
一片阴霾掠过他的脸，喻文州沉默了片刻，低声说道：“他死了。”
“文州，”遥远的声音突然变得亲切了，“你还年轻，生活仍然还有希望。负隅顽抗又有什么意义呢？你要相信，联盟会给你公正的判决，只要你认罪……”

“我不能承认自己没有犯下的罪行。”喻文州平静地说，“我相信联盟会给我公正的判决。”
他说完了，感觉到房间内的空气突然变得更加沉重。审判席上响起了不明意义的嗡嗡声，片刻之后，那个声音再次响起来，重又变得冷漠和严酷。

“再次宣读证人证言。”
指控他出卖机密情报，背叛联盟的证据一共就只有这些：四个下属的证言，还有几张角度刁钻的照片和模糊的视频。再次宣读证言也不会改变什么，喻文州知道，他们不过是想拉长庭审的时间，希望借此击垮自己的意志。

无论这件事的主导是谁，他显然不了解自己。喻文州想，疲劳审讯、饥饿.、高温和恐吓，还远远不可能让自己精神崩溃。但他们同样不知道，自己支撑不住的不是意志，而是……

我不能死。他想。无论如何，我不能死。
视线渐渐模糊了，脊背上像是有千斤的重量。周遭的声音像是隔着水面，喻文州感觉自己就要沉下去了，在漆黑的湖水中越沉越深……

它还活着么？
这个念头自黑暗中冒了出来，喻文州突然感到一阵恐慌。他必须要想出办法来，尽快……

一阵骚乱出现在法庭上，宣读证词的声音停止了。争论的声音由远及近，喻文州强打起精神，抬头向骚乱的方向望去。他并非是孤立无援，基于他目前的重要性，盟友势必会不惜一切代价来营救他。但当他看清了闯入法庭的人是谁，还是感到了难以掩饰的惊讶。

叶修？！
他实在没有任何理由出现在这里。

“您的特权在这里恐怕是失效了，”喻文州听到审判长语带讥诮，“无关者请理解离开法庭。”
“这话我就不爱听了，”叶修笑笑，“我什么时候是爱用特权的人了？”
“那请您解释一下出现在这里的目的？”
“直系亲属旁听庭审，这个权利不算是特权吧？”叶修环视了一圈阴暗的房间，“是你们工作的疏漏，没有人通知我今天开庭。我知道消息以后，就自己赶过来了。”
“直系亲属……？”
“这很明显吧。”叶修把手里的一叠文件扬了扬，“他是omega，我是alpha，我们结婚不是再正常不过？”

他话音刚落，法庭内就一片哗然，连喻文州都忍不住露出惊愕之色。叶修转头超他笑了笑，笑容温柔，眼神却暗含警告。
喻文州一凛，随即不动声色。

无论叶修的目的是什么，总是有利于自己的。如果要落井下石，叶修袖手旁观即可，并不需要牵涉其中。喻文州回给叶修一个微笑，大脑却疯狂转动着——叶修撒了一个弥天大谎，究竟怎样才能不露出破绽？

“你们要证据的话，都在这里了。”叶修把那叠文件递了过去，“我们七年前在军校认识，两年前在格利泽581基地办理了结婚手续。这里有我们的结婚证明、证婚人的亲笔信和几个知情人的书面证词。如果你们想看电子备份的话，休庭后可以联系格利泽基地。但考虑到现在和那边的通讯延迟……我不知道你们得多久才能得到回信。”

联盟仍未能实现星际间的实时通讯，而格利泽基地距离首都20光年，要查证这份结婚证明的真伪几乎是不可能的。
“作为联盟的将军，对于我的法定配偶采取一切限制人身自由的手段，都必须向军事委员会提交申请，得到允许后才能批捕审判。”叶修的语气渐渐冷了下来，“我想这条特权还是有效的吧？”
“我们掌握的一切资料，都显示喻文州还是未婚。”审判长怀疑地看着那些文件，“只是纸质文件的话，伪造起来……”
“有件事总是伪造不了的。”叶修打断了他，“他怀孕了。”

这句话一说出来，就像在审判席里扔下了一颗重磅炸弹，审判员们交头接耳，连审判长也显得不知所措。叶修瞥了喻文州一眼，后者的脸色更加惨白，几乎看不出血色了。

“我看见门外有医生的。”叶修说道，“叫他进来，验证一下。”

便携式的扫描仪被带了进来，喻文州脸色苍白，一言不发地配合了检查。短暂的分析成像之后，半空中透射的三维影像，即使外行人也看的清清楚楚。
“没有什么可说的了吧？”叶修注视着审判长，“如果你没有异议，我要带他走了。”

他的语气平静，并未疾言厉色，然而审判长在他的目光中感到了一股无形的威压，令人不自觉地退却。喻文州看着他缓步走到自己身边，以为他会询问手铐的密码，或者向法警索取钥匙。出人意料的是，他拔出自己的配枪，径直朝着手铐开了一枪。

光束精准地切断了合金，金属落地声里，叶修牵住了他的手，带着他不疾不徐地向门外走去。法庭的大门在他们身后关上，发出一声沉重的巨响，喻文州听到叶修压低了声音说道：“快跑。”

他咬紧牙关，跟在叶修身后全速奔跑。叶修没有放开他的手，他被拽的几乎踉跄，却最终还是跟上了叶修的脚步。两人跑出了法院门口，一辆悬浮飞行器已经在待机状态，叶修打开门，一气呵成地点火，升空……
他们身后，十几个荷枪实弹的法警追了出来，却只看了飞行器蓝色的尾迹。

“总算跑出来了，”叶修切换成自动驾驶模式，长舒了一口气，“我真怕你晕倒在半路上。喝水么？”
飞行器并不是豪华型的，提供的饮料也只有水。喻文州大口大口地喝着清水，将汗湿的外套脱掉后，终于感觉恢复了一点体力。
“你为什么会来救我？”喻文州问，“而且还是用这种方法……”
“因为别的方法都没有用，他们铁了心要你死在这里。”叶修看了他一眼，“少天哭唧唧地让我来救你，我不答应的话，下半辈子恐怕都要被他缠着了。”
果然，喻文州想，还是因为黄少天。

“这架飞行器不能做星际旅行。”叶修看了看路线图，“四十分钟以后我们会到港口，在那里换飞船去格利泽。如果你身体吃不消的话，我们先去医院，但是我建议不要停留，除了格利泽，我在哪都没法保证你的安全。”
“我没问题。”喻文州疲倦地说。

从小时候起，他就不大具备军人气质，整个班级的站在一起，人们往往会先注意到他，尽管大部分时候他都温和而沉默。此时他虚弱苍白，那股执拗的书卷气越发明显了，叶修心想，不知是所有的omega都这样，还是只有喻文州是这样的。
“你的……”叶修咳嗽了一下，感到有些尴尬，“那个也没问题？”
他用手指了指喻文州的小腹，似乎没想好怎么称呼刚才在三维影像里看到的东西。

“我想没事。”喻文州轻轻地说。
两个人都沉默了下来。
“你不想知道……”喻文州试探着问，“这是谁的孩子么？”
“不想。”叶修回答道，“但是我已经知道了。”
“你知道了多少？”
“比你想象的更多。”叶修笑了笑，“你的确没结婚，你甚至都没谈过恋爱……法庭上的证据都是假的，但指控其实是真的。说你犯了叛国罪，并不冤枉你吧？”
他顿了顿，凝视着喻文州的眼睛说道：“毕竟你们所做的一切，都是为了复活‘他’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