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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@叶修的小棉袄 

迟来的生日礼物，原谅我吧QAQ

生日快乐！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第七十九章

      不再是暴雨前夕翻滚着巨浪的大洋，也不再是夕阳下温情脉脉的海岸……张佳乐伫立在黑暗中的沙滩上，耳边只有一片冰冷的寂静。

      没有波涛，没有海浪亲吻沙滩的低语，甚至没有一丝咸涩的海风。这是一个沉寂又寒冷的世界，虽未死去，却仿佛陷入了永恒的沉睡。

       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？

 

       张佳乐不安地在沙滩上踱步，黑暗中伸手不见五指，他全然无法分辨方向。时间在这里仿佛停滞了，潮汐、风与日月的起落都被冻结在寒冷的寂静中，这个世界仿佛来自沉睡的童话，连火焰都被冰封在了停止时间的魔咒中。

       难道就没有什么尚存生机的东西么？

       他侧耳倾听，在黑暗的海面上搜寻着某种东西，某个他不知道是什么、却隐约觉得一定会存在的东西。焦灼和迷惘弥漫在寂寞的海面上，那种感觉是那么的熟悉又令他不安……于是他忽然明白了，他曾经来过这里，在梦中无数次地滑行在这片毫无波澜的海面上……

       这是他和叶修共同的梦。

 

       海平面上有一点橙红的微光，太微弱了，又极为遥远，几乎让人感觉不到它的存在。张佳乐向着那闪动的光芒走去，在沉默的海洋中心，他找到了一座古旧的灯塔。

       温暖的光芒宁静地闪耀在海面上，照亮了冰封的海面。那是一片死寂中唯一鲜亮的色彩，似乎在传递着无声的语言，又像是重复了千万次的、执着的呼唤。他凝视着跳跃的火焰，试图解读出变幻的光影所蕴含的信息，然而光芒穿不透幽暗的海水，只在如镜的海面上留下一个绚丽的倒影。

       究竟是什么时候，自己在梦中见过这座古老的灯塔呢？张佳乐思索了很久，却仍然只抓住了一点模糊的影像。他下意识地伸出手，温柔的火光就跃入了他的掌心，他捧着那簇火焰，像是手捧着一盏引路的明灯。

       要到海洋的深处去……要到那连火焰都无法穿透、光芒都无法照亮的黑暗的中心去。

 

       他深吸了一口气，慢慢沉入了漆黑的海底。手中的灯火照亮了周边的海域，一切都在冻结的时间里凝成了虚无的坚冰，洋流和波涛消失无踪……

       他慢慢地下沉，渐渐潜入了海洋的深处，那从未有人到过的、极深的深处。没有丝毫阻碍，他的双脚最终踏上了坚实的海床，从前那股阻隔一切、也守护一切的强大力量，此时已经全然消失了踪迹。 

       而在这片海洋的深处……究竟曾经有过什么？

 

       手心的火焰静静地燃烧着，遵循着无声的指引，他在海底缓缓的行进，终于到达了海洋的最深处。一个巨大的圆盘伫立在海底，仿佛来自时间尽头的遗迹，张佳乐有些敬畏地记起来，在很久以前，他曾模糊地瞥见它的身影。

       他抬起手，让火光照亮了它的轮廓。那是一只巨大的时钟，古朴而庄严，一只展翅的白鹭镌刻在银色的表盘上。它曾日夜不停地旋转着，将一个期待、一个警示和一个催促片刻不止地散播出去，当它的指针转动时，整个海洋也都为之焕发出勃勃的生机……

       然而它现在沉默着，像座已经死去了多年的废墟。

 

   “不要停下啊……”张佳乐轻轻触摸着它冰冷的表面，手指掠过已经停转了许久的指针。

       他知道，这是很久以前，另一个向导留在叶修精神世界中的印记和图腾。在那个人生命的最后一刻，他曾经燃尽自己的一切，强行转动了叶修生命的时钟。

 

       回答他的唯有寂静，整个广袤的世界里，就只有他一个人的声音回荡在深深的海底。他悲伤地凝视着孤寂的深海，最终伸出手来，将巨大的时针向着相反的方向转动。

       随着他的动作，海洋终于轻微地起了波澜。随着指针倒旋的动作，无数被压抑了许久、埋藏了许久的情感被释放了出来，仿佛一个个在暗夜中徘徊的幽灵。

       绝望、悲伤、愤怒、迷茫和殉道者般的坚定无畏……那么多剧烈的情感冲击着他的感官，张佳乐几乎要被情感的漩涡所吞没。像是在阅读一本用情感所书写的日志，又像是在观看者闪回的放映，他渐渐地明白了一切，这所有、所有的一切……

       那一次的生离死别，带给叶修的伤害，远比自己想象得要大得多。

 

       再一次经历了失去恋人的痛苦，在巨大的悲伤和冲击之下，叶修仍没有被击倒，可他对于爱情的希冀却几乎被摧毁了。他仍然爱着自己，可在他的内心深处，却已经不相信这种爱情能给人带来幸福。相反地，爱情对他而言，几乎已经等同于永无止境的痛苦和牺牲……

      苏沐秋在最后的时刻，曾经用尽全力在叶修的精神领域中留下一个印记，这股力量一直守护着他精神领域的宁静，伴随他度过了十年烽火硝烟的岁月。然而这个印记的存在，是基于爱和守护的意愿，当叶修对于爱情的信仰消失时，那个被强行拨动的时钟，也就随之而停转了……

 

       对于一个哨兵而言，这无疑是雪上加霜的打击，叶修的精神状况因此一落千丈，陷入了极为危险的境地。而在锁定了叶修之后，自己却又阴差阳错地失感了，于是一切都成了无解的死结，叶修几乎难逃死亡的厄运……

       就是在这种境况下，叶修提出了分手。

 

      不愿再次面对失去的痛苦也好，害怕影响战争中的决策也好，这些理由都是真实存在的，叶修并没有对自己说谎。可是，促使他提出分手的主因并非是这个，而是担心张佳乐无法面对间接害死恋人的事实……

      哪怕自身的状况险恶万分，叶修依然在替自己着想，之后的种种行为也不外如是，只除了那个雨夜的一次失控……其实在那个时候，叶修的心里也充满了矛盾、恐惧和挣扎，可他将一切都掩饰起来，只是独自承担着所有的痛苦。

      为了他所爱的人，他一向乐于牺牲。

 

       眼泪无声地滑落下来，溶解在冰冷的海水里。关于叶修的一切，张佳乐不是没有想过，然而当这些情感赤裸裸地展现在自己眼前时，他几乎因为疼痛而感到窒息。可是另一方面，他其实又是理解叶修的，因为在同样的情况下，他也一定愿意和叶修做出同样的决定。

       为了所爱的人，他们都会心甘情愿地做出牺牲。而自己是那么炙热、那么深沉地爱着叶修，又有什么是不能为他做的，又有什么是不能为他做到的呢？

 

       掌心的火焰跳动着，突然壮烈地燃烧起来，冲天的火焰一直涌上黑暗的穹顶，几乎让整个海洋都沸腾起来。在冰封的海水中，火焰的浪潮散发出眩目的光茫，最终整个天地都为之震动——

       巨大的爆炸声中，黑暗崩塌为无数的碎片。而沉寂已久的时钟再次转动起来，自海底深处传来了马不停蹄的“滴答”声……

       那是这片海洋的心跳。

 

       爆炸的轰鸣声渐渐沉寂下来，火光逐渐褪去，无数闪光的碎片自海底深处缓缓上升，仿佛一尾尾发光的鱼。它们轻盈地游弋上海面，在海浪的咏叹声中慢慢游上夜空，华丽的尾迹消散之后，就在夜幕中留下永恒的痕迹。亿万颗星辰就这样诞生自复苏的海洋，直到群星绚丽地闪耀在夜空，将银色的光茫投射在广阔的海面。

       张佳乐凝视着灿烂的星河，星空之壮美让他几乎颤栗，又充满了宁静的喜悦。在他的一生中，从未有过这样宁静、幸福的时刻，仿佛自己的生命从此完整了，又像是突然见证了永恒的存在……

       亿万颗星辰倒影在他的眼中。

       而他正身处这个宇宙的中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