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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飞机落地之后，他们稍加修整就去了比赛场馆。观赛的选手们通常要稍早些入场，一众战队里，蓝雨又是来得最早的。

      然而距离比赛开始还有一段时间，场馆里却几乎座无虚席。

 

       黄少天不是第一次来看总决赛了。他甚至自己都参加了两次总决赛。年年场馆内的氛围都很热烈，但今年的观众似乎格外狂热，几乎是人声鼎沸。明明是兴欣的主场，可观众席里轮回的粉丝居然能分庭抗礼。无数的灯牌和荧光棒连成一片，乍一看倒不像电竞赛事，反而像偶像见面会。

      不用说，这样声势浩大，又是周泽楷的粉丝的手笔。黄少天看不惯，想和喻文州吐槽一下，可喻文州忙得很，没工夫和他闲聊。来观赛的选手陆续到场，大部分都要和喻文州来打招呼。喻文州并没有过分热情，可他同这个寒暄一下，跟那个闲聊几句，就已经是应接不暇。

      黄少天只好和徐景熙吐槽起周泽楷的排场，不料被袁柏清听见了，袁柏清立刻阴阳怪气了两句。黄少天怒而反击，两个人你来我往，韩文清回头看了他们一眼，他们才终于闭嘴。

      安静下来之后，黄少天听到王杰希正和喻文州讨论今晚的比赛。

 

   “你看好谁？”王杰希问。

      喻文州没有正面回答，只是说：“这才只是第一场。能打入总决赛，两队的实力不会相差太多，首场的胜负对最终的结果影响不大。”

   “轮回第二轮只打了两场。兴欣这两轮的消耗大得多。”王杰希又说。

   “兴欣又不是霸——”袁柏清兴冲冲地想插话，一抬头看见韩文清的后脑勺，硬是把后半截话吞了回去。

       喻文州没说话，只是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。比赛开始前的时间里，选手们聊得很热烈，喻文州却显得有些沉默。

       黄少天又想起叶修刚才的话来——兴欣打轮回，喻文州倒比叶修还紧张。

 

       看喻文州的态度，似乎觉得兴欣的赢面不大。可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，总决赛首场的胜负不能说明什么。旗开得胜固然好，后发制人的也不是没有，叶修纵横赛场十年，逆风翻盘又不止一次两次。叶修依旧在个人赛第一个出场，表现得很稳定，至少黄少天看不出他有什么异常。团队赛兴欣的表现也还可以，但轮回的表现更加强劲，在激烈的对抗后兴欣终于不敌。

      兴欣首轮告负。倒是输得不太出人意料。

 

      赛后的新闻发布会上，面对媒体有点不怀好意的提问，叶修也应付自如，胸有成竹的样子。观赛的选手们讨论着今天的比赛，大部分人觉得兴欣的实力还是有一战之力的。轮回虽然强大，但还没到碾压的地步。

      兴欣有一战之力，我们的战队也有。总决赛叶修打得，我如何打不得——这是大部分人不好意思说出口的话。

 

       第二轮比赛在三天后进行，大部分战队安排选手们后天才出发去S市。于是这一晚和第二天的时间，就成了选手们在H市的度假日。看完了比赛，大家还没有睡意，呼朋引伴地出去游玩宵夜。“黄金一代”组团去吃烧烤，喻文州说队内有事没去。他特意嘱咐黄少天带上卢瀚文，黄少天会意，知道这是关照他的意思。

       如果有一天喻文州退役了，卢瀚文大概就是下任的队长——他们这批人也许会有不少留在荣耀圈里，和前辈们关系好，总不会有坏处。

 

       卢瀚文年纪小，黄少天带着他，别人倒也没意见。他性格又讨喜，一顿饭下来和大家都混熟了。大家热热闹闹，黄少天和他们一起说笑，却有点心不在焉。

       他忍不住去想叶修在干什么。

       叶修也算是身经百战了。一场比赛的失利，他还不至于太受打击。这时候叶修不会讲什么张弛有度了，他肯定在分析轮回的比赛，完善下一次的战术计划。这时候除了轮回的事，他什么都不会放在心上。如果自己这时候联系他，也许会影响他备战。可自己发几条QQ总行吧，叶修如果忙着，就不会看。他就算看了，没时间也不会回。反正他不回自己消息也不是一次两次了……

 

       他在这里胡思乱想，忽听得有人提到叶修的名字，立刻竖起了耳朵。原来是李轩在假设，如果是叶修带着一叶之秋转回到了轮回，那轮回的实力又该如何。

    “你这个假设……”肖时钦的脸色一变，似乎微微打了个冷战。

    “打扑克突然掏出四个二带俩王是吧。”楚云秀吐槽道。

    “纸面实力也不能代表真正的实力。”张新杰严谨地说，“也许叶修和轮回的配合会有问题。”

   “会有这种问题么？”田森苦笑道，“叶修和谁的配合都不会有问题吧。就算有问题，那也不是他的问题。再说周泽楷的意识是很到位的，叶修要真和他一队……这还给不给人留活路。”

      大家沉默了一下，似乎都觉得这假设有点骇人听闻，程度堪比去年叶修加入霸图组成联合舰队。黄少天早就坐不住了，大声反驳道：“你们这假设有什么意义，叶修反正又不可能去轮回，他去轮回还不如来我们蓝雨，他去轮回图什么——”

   “图周泽楷长得帅，图轮回女粉多。”楚云秀揶揄道。

 

      大家哄堂大笑，黄少天鄙视楚云秀肤浅，楚云秀笑他嫉妒周泽楷女粉多。黄少天滔滔不绝地反驳了十分钟，逼得大家承认他们蓝雨的女粉丝也不少，这才终于作罢。大家又玩闹了一会而，直到后半夜才散，黄少天拿出手机，却发现叶修给他发了消息。

       他赶忙点开，叶修问他：“蓝雨出什么事了？”

      黄少天觉得莫名其妙，回复道：“蓝雨能出什么事？蓝雨蒸蒸日上大展宏图好得不能再好。”

      他连发了好几条描述宇宙第一战队蓝雨要如何千秋万代一统江湖，叶修又说道：“好几天你都没动静，我还以为你断网了。”

      黄少天有些无语。他怕打扰叶修备战，才克制着不敢发消息，这不是明摆着的事？他正想抗辩，叶修却发了个语音通话过来，黄少天赶紧接了。

       没料到叶修第一句话就是：“你帮我看看喻文州在干嘛呢。”

    “靠啊，大半夜你让我看看队长干嘛？你想知道他在干嘛，你直接问他不就得了。”黄少天无语。

   “你去看一眼，我找他有事。”叶修说。

   “有事，你能有什么事啊？你找我们队长肯定又没有什么好事。”

      黄少天骂骂咧咧，但还是推开门出去了。喻文州的房间就在他斜对面，他敲了两下门，门应声开了。喻文州还穿着白天的衣服，想来是还没睡，他看到黄少天倒没有惊讶，只是问：“怎么了？”

      黄少天开门见山地说：“叶修让我看看你干什么呢。”

      他注意到，喻文州的表情微微怔了怔。

   “怎么了？”他又问。没意识到自己刚才已经问过一遍了。

   “我怎么知道，这家伙鬼鬼祟祟的。”黄少天把手机递给喻文州，“队长你自己跟他说吧。”

 

       喻文州接过手机，黄少天注意到他低头看了屏幕一眼，表情略有些犹豫。他也觉得眼前的情景有点奇怪，但还是若无其事地进了喻文州的房间。喻文州跟在他身后把房门关上了，叶修不知在对他说什么，而喻文州认真地听着。

       他们说话的时候，黄少天把电视打开了。他假装饶有兴致地看电视，却忍不住偷眼打量喻文州。他发现电视前面的桌面上，有一张写了一半的纸，纸上用细密工整的字抄着难懂的经文。黄少天不由得心里一紧——喻文州已经有些日子没有抄经了。如今他忽然又这样，恐怕不是什么好事。

      他偷偷观察着喻文州的表情，觉得他还算神色如常。叶修似乎是在问他对轮回的看法，喻文州简短说了几句，然后叶修又说了什么。起初喻文州微微一笑，而后忽地怔忡起来，黄少天心里一紧，正想揣测他们说了什么，喻文州却已经走了过来，把手机还给了黄少天。

       通话还在继续。

 

    “你大半夜找我们队长，就是让他帮你分析下场比赛的事么？你这属于不讲武德了吧，轮回知道你找外援么？”黄少天嚷嚷道，“既然都找外援了，下场比赛不把轮回打趴下就说不过去了。跟我们比赛的时候你不是挺嚣张的么？别见了轮回就不行了啊。我跟你说，下场一定要给周泽楷一点颜色看看，不然我可鄙视你……”

    “吵死了你。”叶修很不客气地打断他，“知道你没断网了，赶紧睡觉吧，我这还忙着呢。”

    “靠啊，你也知道该睡觉了？都大半夜了你还场外求助，付咨询费了么？”

    “下次再说下次再说。”叶修敷衍他，“先欠着，下次接着欠。”

 

       说完他挂断了电话，黄少天知道他是真的忙，也不便计较。可他放下手机，抬头看见喻文州时，心里不免又猜测起来。他总觉得喻文州是有点心事的——当然他也该有心事。叶修似乎也注意到了喻文州的情绪，想找喻文州却非要先找自己，显然是刻意为之。叶修一向不爱做多余的事。这种刻意就显得很反常了。

 

       仔细想想，从一开始，叶修对待喻文州就比对待自己小心。从前他也抱怨过，为什么叶修对待喻文州总比对待自己尊重、礼貌，也比对待自己更小心翼翼。那时叶修敷衍他，说因为喻文州是蓝雨的队长，黄少天早就知道绝不是因为这个。后来他渐渐察觉到，叶修对待喻文州这样小心，似乎是很在意喻文州对他会有什么看法。

       而他对待自己就要随便得多。他似乎从来不在意自己如何看他。如今想来，叶修对自己似乎一直都很笃定——他就是确信无论怎么对待自己，自己都不会冷落疏远他。

       妈的。黄少天在心里暗骂了一声。他不知道叶修这信心是怎么来的，但他也不能说叶修是盲目自信。

 

    “叶修问我，轮回会不会打算在擂台赛上下注。”喻文州说，“我觉得轮回对于团队赛的结果还是比较乐观的。他们对自己的实力有信心，认为有很大的赢面拿下团队赛。这种情况下，他们应该不会针对擂台赛做太多的部署。”

       黄少天没有说话，他想起第八赛季蓝雨对战轮回时，喻文州就对轮回的部署做出了误判。像是猜到了他的想法，喻文州又笑道：“当然，也不除外轮回做出大胆安排的可能性。叶修不会在这个时候避让，应该还会在第一个出场。如果周泽楷能对战叶修并且胜利的话，对士气可是有极大的鼓舞。”

   “那输了对士气就变成极大的损失了，偷鸡不成蚀把米。周泽楷除非脑子坏了，否则怎么会觉得能稳赢叶修。他遇上谁也不能说稳赢吧。”黄少天吐槽了周泽楷几句，话锋一转道，“除了这个，叶修还说了什么啊？”

      他敏锐地盯着喻文州，没有遗漏他目光一瞬间的闪躲。

   “没什么。”喻文州淡淡地说，“没什么要紧的。”

 

      他的语气很淡，身体却微微紧绷着，黄少天强烈地感觉到，他不能够错过这个机会。无论喻文州在想什么，无论他想要什么结果，现在都到了必须开诚布公的时候。他能感觉到，这次谈话的机会一纵即逝，也许只有今天，喻文州会对他袒露心声——不再顾忌他的，真正的心声。

   “队长，”黄少天向前走了一步，“你对叶修的看法……我知道的。但是我还想知道，你是怎么打算的？你希望怎么办？”

      这不是质问，不是逼问，如果可能，他是真心愿意实现喻文州的愿望。然而喻文州看了他一会儿，忽然露出了一个很轻、很轻的笑容。

   “你忘了么？”他说，“少天，同样的问题，你已经问过我一次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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喻文州：少天，这问题你问过我啦。

黄少天：好几章之前问的，这谁记得住？谁记得住？！谁记得住？！！